小陈的媳妇

小陈的媳妇

那一天，媳妇给小陈发了一张图片：一碗清汤面条，汤水清澈，面条根根可数，蜿蜒游动于清汤之中。小陈不明就里，以为这是媳妇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，也就不当回事，轻描淡写地回应：这是谁煮的面条，那么清淡可观。

媳妇附上一张苦脸，回言说：这是你妈给我做的饭！小陈看此言，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，他意识到，一场婆媳的矛盾正在滋生发展，媳妇看似轻描淡写，其实是在向他诉苦。

小陈知道，媳妇刚做流产不久，身体正虚弱不堪，小陈曾多次提议：让他回家伺候她几日，都被媳妇拒绝，理由是家里经济紧张，更需要经济支援，媳妇说：你妈在家里，还不能给我做点饭，我现在又不是坐月子，等你回来，说不定就恢复好啦，你还是安心在外工作吧！

小张一直是有所担心的，因为正值夏收季节，父母种了许多地，到时忙了起来，哪能顾得上她。不过小陈听媳妇说过不了几日就能恢复，也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。

果不其然，媳妇的抱怨还是来啦，小陈太了解媳妇啦，这些年生活过来，媳妇的一言一行，他都能预示到她的情绪，猜到下一步的行动，看似平静的背后，却有一场地动山摇的争吵。

媳妇就这一句简单的回复，小陈能听到她内心的极度不满，他想得到，此刻的媳妇心里，一定正郁积着愤怒，而这些愤怒一定会向他爆发。这样的事例，他经历过太多了，有一件事的发生，到现在都深刻在他的心里。

那一年，他们结婚不久，小陈在外工作，媳妇在家，媳妇只是给他留言说：你妈说话有点难听，你回来吧！当时小陈并不以为有事情发生，就心情轻松地回了一趟家，可回到家，媳妇儿住进了娘家，并不在自个家里。而父母的脸色凝重，一副愁苦不堪的模样，经问才明白，媳妇跟母亲之间起了争执，询问理由，让他哭笑不得。

原来，媳妇进出家门，只嫌小陈的父母没有跟她打招呼，媳妇认定是小陈的父母看不起她，这个家没有把她当回事。这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，要说招呼，不也该小辈先致语么，难道让长辈每天跟你问好。

媳妇就是这么的不懂事，性格就像个小孩子一样，听风就是雨，都成家过户了，还不怎么成熟。要论心眼，小陈知她也不坏，就是脾气乖张，想起一道是一道，一有不高兴的事，不管谁是谁非，她都先爆发了再说。就是这样的性格，总是惹得父母伤心，若是好起来，她比谁都待人亲，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，一点也不吝啬，可要是坏起来，她比谁都气人，怎么让你难过怎么来。那一次，小张费了不少口舌给她讲道道，让她明白个理，就是讲不通，闹得沸沸扬场，让父母很难堪，小陈也伤心不已。可是她突然明白似的，啥事也没有了，高高兴兴地回来，全然没有那回事儿，而小陈的父母还阴影中怅然，觉得拥有了一个不听话的媳妇儿，正兀自抱怨，她却嬉皮笑脸地跟他们说说笑笑啦。

媳妇的阴晴不定，很难让小陈琢磨她的心理，有一点可以确定，她若是有不愿，就一定会释放，管它合不合道理，管别人高兴不高兴，她先痛快了再说。

这一次，小陈又预感到了她的心理。小陈能从言语上能准确测出媳妇的天气，这么多年来对媳妇的了解，她说什么话，就能感知她的情绪如何波动。

媳妇到底给他打电话来啦，说让他回家来。小陈知道，该来的终归要来，也就踏上了回家的车。

小陈此刻回家的心，一如夏日的炎热，躁动不安，他不知道，这回回去，媳妇会给自己出什么样的难题，他有点忐忑不安。

一入家门，小陈就看到了媳妇黑色的脸儿，这回媳妇没有急躁，她很冷静地对小陈说：我们离婚吧！我在你们家呆够啦，你放我走吧。

小陈一脸的惊愕，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结果，一路上，他在车上想过种种情况，唯独这一种没有想到，不过，也在意料之中，这就是媳妇的性格。

媳妇生气的时候，对小陈没有二话，除了离婚还是离婚，小陈己经听腻了，听烦了，他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计较。小陈也不敢生气，赶忙追着问：这是怎么了。

媳妇的平静，倒是让小陈出奇地意外，按照惯例，她早就发飙了，对他应该是又打又骂，这回的安静，让小陈心里发毛，怵得心里打鼓，不过，心想：不就是一碗面条的事么，至于动那么大的肝火，想到这里，小陈又没有多大的担心啦。

媳妇静静地看着小陈，一字一字地说：你的家我已经呆够啦，再不逃离，会把我压抑死的，你给我自由吧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，孩子我可以不要，家可以不要，只要你同意跟我离婚就行。

小陈意识到，这绝不是简单的一碗面条的事情，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，小陈压住内心的情绪，冷静地说：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，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离婚，我不甘心，最其码，让人死也得死个明白吧。

媳妇说：我这回流产，你妈应该知道吧！她不当回事儿，我不怪，能够够我做碗清汤挂面，我非常感激，但我不能忍受对孩子不管不问。

提到孩子，媳妇的眼泪流出来了，她继续抱怨她的婆婆：孩子有点咳嗽，我又赶上这挡事，若不是身体乏力，我才不会用她，你猜猜你妈怎么说，她说，孩子属于轻咳嗽，晚些时候再看，地里的活正赶的紧儿，等忙完了再去看，你说说，是地里的活重要，还是孩子的病重要？难道咱的孩子在你妈心里一点也不重要，你还是不是你妈亲生的。

小陈听了，心里有点难过，他很不喜欢听媳妇说得最后一句话，若不是亲生，怎么会把他养大，还给他盖房娶媳妇，不过他没说出，只是心里想的。他素来知道媳妇的性格，他也无心再挑战她的内心，他只是说出他的想法：夏天的天气变化大，雨说来就来，麦了都熟了，正赶着收，他们忙不过来吧，所以才这么说吧！

这句话，在小陈看来，并没有多大火药味，他只是想让媳妇考虑一下父母的心理，相互体谅一下，他却忘了，媳妇正在火头上，听了小陈的话，立刻暴怒起来，拿起手里的手机就朝小陈掷了过来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手机摔在了小陈胸脯上，转而落到地上，已是机体分家，小陈忙捡起来，看到机屏已经碎裂，他有点愠恼地说：你怎么了，谁惹你了，发这么大的火。

媳妇怒气冲冲地指着小陈说：是你，就是你。我算是看明白了，在你心里，就没有这个家，我算什么，孩子算什么，狗屁不是，你满心里装得都是你爸妈，你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我们。瞧瞧，你说的话，跟你妈一模一样，孩子算什么，还不如地里的东西。

小陈心里委屈了极了，他说话并没有这层意思，无论他怎么解释，媳妇统统不听，只管回到屋里收拾东西，一边收拾，一边说：你自己在家过日子吧，这个家容不下我跟孩子，我们走，不用你们一家排挤我们。我走了，你们家就清静啦。说着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包向外走。

小陈哪里能让她走呢，孩子还那么小，她的身体是虚着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，这个家还要不要了，这个日子还过不过啦，学校里还有两个孩子，等到她们下学了，看见了爸爸，没看到妈妈，问他要妈妈时，他该怎公交待。小陈的心里也窝着很大的火，自己辛辛苦苦在外工作，刚回到家，也不嘘寒问暖，上来就是一顿伤脸儿，对自己既指责又打骂，自己这不是躺着中枪吗？他并没有说难听话，他只是试着解开媳妇的心结儿，让她多个角度想想，就不会生闷气啦，怎么就变成自己心里没没这个家，没有她与孩子的位置，他只能暗自苦笑，媳妇的联想力太丰富啦，这一会儿的功夫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，媳妇那冷漠的眼神，冰冷冷的语调，刺得他心痛，无论他怎么解说，媳妇只有无理取闹的动作，不是推他，就是打他，他强忍着心中的委屈，露着温和的神情，撵着她赔不是，可是无济于是，媳妇儿仍是执意要离家走。

小陈也不劝了，就拦着她，不让她走出门，媳妇一把儿把孩子塞给了小陈，说道：给，给，给你的孩子，自己看着吧！刚满周岁的孩子，不懂得这是什么情况，惊慌地哇哇大哭，在小陈的怀里扯着身子向她妈妈身上扑，可小陈的媳妇根本不接手，把孩子的手向外推，让孩子的哭声更痛更响。

由于孩子占住了小陈的手，媳妇趁机躲开了他的拦截，快速走到了门外，她也不理孩子的哭叫，大步向外走去，小陈抱着孩子追赶。小陈的父母就住在隔璧，被孩子的哭声惊动，急急地赶了出来，却看见儿子正追赶着儿媳妇儿，不用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，母亲用力喊小陈回来，叫小陈把孩子交给她，让儿子再去追赶，小陈把孩子交给母亲时，他听到母亲低声的嘟囔：她这是中了什么邪，成天到晚的使劲儿，现在是什么天，正赶上忙的时候找事费劲儿，还让不让人活啦，家里有了她，搅得鸡犬不宁……

小陈也没顾得理会母亲的话，但他知道，此刻的母亲也是十分的愤怒，他来不及安慰，快速追赶出去。

媳妇沿着大道，一路向北，小陈紧随其后，紧张地跟着，他不敢张张扬扬地喊她停下，这一路上尽是老乡，在路上再推推搡搡，岂不是让人看笑话，到时候再惹恼了她的脾气，那真是吃不了兜着是，别看在家，她与他吵得疯狂，遇到老乡打招呼，她嘻嘻哈哈说笑，跟没事人似的，等老乡一离开，她的脸色立马黑下来，恶狠狠地点着后面的小陈，轻声带怒地说道：别跟着我，别让我当众跟你发火。她话音刚落，就被另一个老乡瞅见，老乡搭言：怎么了，两口子拌嘴啦，跑大街上叨叨啦。她立刻转怒为笑，说道：没事，我们闹着玩的。说着就向北朝着村外的地间小道走去，小陈冲老乡笑笑，赶紧跟了上去。

离开村庄，来到地间，遇到的人少了，媳妇突然停下，招呼小陈上前，严肃又冷峻地说：你想怎么着，你能不能给我点自由，我出来静静都不可以么，我都快被你逼疯来。既然你跟来啦，那我们就把关系说清了吧！现在我想跟你断掉一切关系，你要不现在跟我离婚，要不让我现在出去打工，等我回来再离婚。反正，小陈的媳妇说话儿，句句离不离婚一事儿，这让小陈的心里一阵阵地愠怒。不过，小陈不愿走到那一步，这么多年都过来啦，之前大架小架吵过无数，难道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到离婚。

小陈沉重地说：你到底让我怎样做，你的心情才会好一些，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？

他媳妇啍了两声，懒懒地说：你真听我的，那你现在跟我去民政局吧，这才是我想要的。

小陈真的快要崩溃了，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啦，说一句话，就能让她噎得半死，他一直压抑着心中的那股冲动，他不想让冲动占据理智，若为呈一时之快，真毁了这个家，那孩子怎么办呢？

他媳妇见他一直不说话，冷冷地问：怎么，想通了吗，想不通，请不要跟着我，让我出去吧！说完，一路向北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留下呆呆的小陈，他仰望明晃晃的天空，一丝云彩也没有，这么好的天气，只可惜他看不出一点的晴朗，夏日的阳光很毒辣，晒得皮肤灼疼，可惜他没感觉到，只觉得心里很寒冷，天空蓝得发白，看上去迷迷朦朦，太阳很毒，却照不尽心中温暖他的胸膛。他无声地啜泣起来，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，无数个声音在问自己：该怎么办，该怎么办，他将头埋在膝上，无助地坐了下去，他觉得命运在跟他开玩笑，给他一个家，却又要拆掉这个家。

忽而，他自己又苦笑起来，他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的男儿，却是这般的没骨气，是不是刚才，他应该拿出男子气概，在他媳妇一步步追问他的时候，他不应该扭扭捏捏优柔寡断，一味地退让，也不怪媳妇常说他，说什么话都坑坑吃吃，一点也不干脆利索，也让他自己觉得自个太窝囊，太悲催。但小陈自己明白，他的所作所为，只有一个结果，那就是好好维持这个家，他不想给任何人伤害，他不想呈口舌之快，因为他明白，语言的伤害，很难给愈，就像媳妇总是说一些激烈的话，划得他的心好疼好疼。他记得媳妇说过他：你就是一个窝囊废，你就是一个像猪一样笨的人。这些话在他的心里绕过好多天，每每想起，都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。可是他还是忍下来啦，还继续捧她，宠着她，从不把这样的心情说给她，小陈比谁都明白，媳妇就是刀子嘴豆腐心，过后对小陈的关心比任何人都强。她就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人，脾气来了，说得话要多难听就有的难听，要有多狠就有多狠，尽管让自己伤过疼过，可他从不忍心将恶言恶语说给她听。这些语言上的讽剌，他能承受得住，未见得他媳妇就能承受得了。两个人在一起，痛苦是留给想得多的人的，总有一个人不去计较，这个日子才能过下来。

今天，他的心又接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，他一直在想，难道他的做法错了吗？这些年来，不管是谁的对错，他都不去争辩，因为争来争去伤和气，只要媳妇心里高兴，他从来不是固执地把事情说个里表，可到头来，媳妇仍不明白他的心思，依然说他没心没肺，说他是个没骨气没尊严的男人，他心里傻笑，说他没骨气没尊严，可是他把这些都给了谁，不都是给了家里，在家里任谁都可以拿捏。若是在外人面前，谁别人试试，谁敢践踏他的尊严，他一定会豁出性命拼争，他这不是没有，而是满满的对家人的爱，可怎么就没人明白呢？

小陈是越想越感伤，觉得心好孤寂，没有人理解他，他也想快意恩仇，可是他不想出言伤害家人。这让他的心里很矛盾很无助。此刻，他只想静静地流泪，不想让任何人打搅。

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侯，他偶一抬头，看见媳妇朝着自己走来啦，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欣喜，难道媳妇给他开了重重一记玩笑，在试探他的心，看看他受伤的极根，有那么一刻，小陈是这么认为的，希望又在心中燃起，沉重忽而消散了许多。他拍拍身上的尘土，露出了微笑，站起来迎着她走去，没想到，媳妇当头一句话是说：我忘记带身份证了，我回家取了就走。

小陈的心又“悠”的一下沉落到了谷地，沉闷闷的回到了家里，媳妇回到家里，东翻西找，小陈立在门口，也不阻止，看着媳妇任性的做法。好一会儿，她媳妇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，欲要出门，小陈想要再挽留一下，可谁知，媳妇一下变得激昂起来，顺手拿起一把菜刀搁在脖子上，狠狠地说：你让不让，不然我现在死在你面前，你要不信就试试。

小陈吓得连退好几步，说：我信，我信，我让你走还不行吗？他媳妇这才放下刀，疾步走出门外。小陈喊住了她，没有敢挡在她的前面，小陈说道：你既然决心己定，那我们就谈谈吧，把话说清楚不是更好。他媳妇停住了脚步，回头说：没什么可谈的，我只想出去打工，不想留在家里啦。小陈叹息了一声，慢慢地说道：我只想拥有一个平淡的家，尽管我极力维护，还是没有做好，因为一些锁事，却让我们走到这种地步。我谁也不怨，只恨自己太笨，也像你说的，我太没本事，既然你不自由，我放你走，我不会太勉强你，只是可怜了孩子。

他媳妇听到这些话儿，眼泪“啪啪”地流了下来，哽咽着说：我没有看不起你，我喜欢你包容我的性格，我心里就是压抑，待下去让我窒息，我不能让我死在你的家里，想出去透透气。

小陈记起曾经给媳妇说过的话儿，若是因为生气离家出走的话儿，彼此将不会原谅，这一段婚姻将到生命的尽头，无需小陈再说，他媳妇肯定知道这些话儿。

小陈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，若媳妇这一次一旦会离家外出，他将不再珍视这段姻缘，尽管他非常不愿意失去这个家庭，可他也得守住最后的这点尊严。

小陈的媳妇毫无顾虑地走了，小陈也没有前去追赶，他的心很痛，以为这真是他们婚姻的尽头了。

他媳妇走后不久，母亲抱着孩子过来啦，他看到母亲很吃力的样子，心疼起母亲来，他接过孩子，母亲很担心地询问怎么回事，他不想让母亲担心，就随口说：没事，只是拌了几句嘴儿，母亲在屋里四处看看，发现没有儿媳身影，说道：怎么，没跟你回来，你怎么不撵着她，自个回来算怎么回事。小陈说：没事，她心里烦，不让跟，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。

母亲听了他的话儿，没有了刚才的急切，嘴里愤愤不平地说：她太不懂事了，你这刚一回来就跟你吵上了。一点也不懂的心疼人，你娶这个媳妇啊，在咱家里就是个尖，闹得鸡犬不宁。谁也得顺着她，得顺着她的心，稍有不愿就带点样子。摆着脸色给别人看，觉得别人都是她的丫鬟，都待围着人她转儿。

小陈的心里苦，但他还是笑着对母亲说：她就是个嘴上不饶人，心眼还是好的，跟小孩子一个脾气，是一个宠坏了的孩子的性格，你就别跟她计较了，我受得比你们要多得多，我都习惯了。

母亲听了，却笑了，她很赞同儿子的说法，儿媳对她来说，就是疯疯癫癫的人，没有拐弯心眼，没有心计，待人好如蜜甜，发起脾气把人往死里气，母亲对小陈说：只要你们过好日子就行，妈这里受点委屈不要紧，都是为了儿子，回头你把她找回来吧，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生闷气，正赶上她的身子虚着，你就忍忍她，多说点好话给他。

小陈冲母亲点点头，让她放宽心，可是他心里知道，刚才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，他的心里有点灰心。想起她拿刀的一刻，他的心仍有颤抖，到现在他的身子还发软，她做事太极端了，快让他受不了，现在他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，他觉得，他的媳妇早晚让他变得神经失常。

母亲说地里还有活，嘱咐了几句话儿就下地去了，他抱着还不会走道的孩子。她已经不再哭闹，用稚嫩的小手不断捏着他的脸儿，摸到了胡荐，就缩回去，好奇的她，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，还尝试着用手再去摸摸，他扬起脸朝她去蹭，她就“咯咯”地笑起来。听着孩子爽朗的笑声，他的心莫明地往下沉，孩子还什么都不懂，真要和她妈妈就此决别，孩子的将来该是如何。想到这里他一阵阵的心酸，无法抑制一股暖流冲破眼眶。他又苦笑了，一个大老爷们，动不动就抹泪，真是不该转胎作男儿。

小陈想过了，如果将来离婚了，他将再也不会找人啦，守着自己三个孩子，好好培养她们长大成人，就是自己一生要做的事情了。

两个大孩放学回来了，看到了常不在家的爸爸，显得非常高兴，可是看不见妈妈，就围着爸爸不停地问妈妈在哪里！小陈对孩子说：我跟你妈妈吵架了，把你妈妈气走了。

孩子有些不高兴，嘟着嘴问：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跟妈妈吵架啊，你们不要吵，我们都会乖乖的。

小陈听了孩子的话儿，心里好不是滋味，他停顿了一下，把大女儿召到跟前，说：假如我跟你妈妈离婚了，你会选择跟谁呢？可是孩子不懂离婚是怎么回事？反问过来：爸爸，什么是离婚呢？我当然跟着爸爸妈妈啦！

小陈不想给孩子解释离婚的含义，可是想想，若真要走到那一步，孩子也必然面临选择，他简单说道：要是爸爸跟妈妈不在一起了，你选择了爸爸就不能见妈妈，选择了妈妈就不能见爸爸，你会选择跟谁一起呢？

这回儿，大女儿似乎明白怎么回事啦，她自己抓着自己的手，眼晴一直盯着爸爸看。小陈好像看到了女儿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，女儿也不回答，全然没了笑意，有一种委屈在眼神里憋着，不一会儿，小泪花就流出来啦，小陈又没忍出，眼泪又夺眶而出，瞧瞧这一天，一个男儿，净是哭鼻了。他不敢再逗女儿伤心啦，忙试去眼泪，微笑起来，对女儿说道：骗你的，爸妈怎么会分开呢，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。女儿这才收往了眼泪，可女儿看到了他的泪水，问他：爸爸，你怎么掉泪了，你为啥哭。小陈摸摸女儿的头说：被你感动哭了，见你流泪，爸爸没忍住。

现在的小陈，心里真得是五味杂陈。不知道媳妇是否真的己经坐车走了，若真是这样，那她也真是太狠心啦，他将再也不会原谅她，可一想到女儿，他的心又软起来。

这时，媳妇的姐姐过来啦，一进家门就是对小陈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责：你怎么我妹妹了，你对她说什么话了，让她哭得那么伤心，见了我，恨不得吃了我，对我又是抓又是挠又是摔的。

小阵一脸忙然，然后作出解释：我什么都没说啊，我一直想哄她开心。她一直跟我强调离婚。

姐姐显然不是听解释来的，是帮妹妹出气来的，气势汹汹地对小陈说：就你还想着离婚，真要离婚了，你能再找得到对象，就算找得到，你有那么多钱娶吗？我妹妹到底是孩子亲妈，对孩子能亲到心里，气坏了她，你就高兴啦。

小陈听了，心里没好气，不问青红皂白，先数落他一顿，贬低他，竟说他离了她妹妹恐怕再找不到媳妇，多气人的话儿，可是小陈不敢翻脸，姐姐就跟她媳妇一样，说话不管脸面好不好看，说给你听，先噎你一阵子，小陈多想说，能不能娶得上，是自己的事，但这话说出去，只多得罪一个人，毫无意义。

小陈没有急躁，很缓慢地说：姐姐，结婚这些年来，我什么时候责备过她，我的错也好，她的错也罢，我从来未给她摆过脸色，说过难听话，只有她斥责我的份，我从未跟她红过脸，她的脾了我了解，从不敢惹她，什么时候都是尽说好听话，可她对我不依不饶，最难听的话说过，最绝的事做过，我都能包容，我还怎样再去迁就。

媳妇的姐姐熄了怒火，对小陈说：我们家就属她最小，把她娇宠惯了，没人跟她说过难听话，从来都是听好言好语，没听过责骂，你比他大一岁，你别跟她计较这些，她就是那脾气，在家里连爹娘都让着她，才养成了她的倔脾气，可是她的心眼好着呢。你就吃些亏，多兼容她一些儿。

她姐说过这些话，就急着要走，说是去找她妹子，千万别让她走远门，要是走了，家里的一摊该怎么办，一个个孩儿都是要妈的时候，真到那步，有你小陈后悔的时候。

说心里话，小陈心里没有可后悔的，他已经尽力挽留了，可是她执意要走，小陈做了最大努力啦，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。真是走了，那是她放弃了这个家，小陈也是无能为力的，他把男人做到了最柔，还能怎样做才能符合她的心意。

小陈在这场矛盾中很受伤，心都快被掏空了，整个身躯都飘飘荡荡的，无力到快要站不起身来。正当他暇想联篇的时候，他的手机来了一则信息，是他媳妇发给他的，上面说：我玩够了，饿了，家里冰箱里有我买的排骨，你给炖上，一会儿回家来吃。

小陈丢开手机，他没有喜悦，心里只有痛。像做梦似的，生活的那么不现实，酸溜溜的感觉在心中膨胀蔓延，让他喘不过气来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心理病，情绪由不得自己控制了，既想哭又想笑，呆呆地发楞儿。

孩子在他手中睡着了，他轻轻地放在床上，下来径直走向冰箱，他要去炖排骨去……